在与航空业面临过的最大危机搏斗了一年后，阿提哈德航空(Etihad Airways)首席执行官托尼•道格拉斯(Tony Douglas)得出了一个简单的结论：不要对你无法掌控的事情抱有执念。
“你知道吗？如果你完全不清楚最终结果是怎样，其实也没关系。”这家阿布扎比国家航空公司的英籍首席执行官表示，“关键是能够拥抱这种模糊性。”
考虑到航空业的现状，这种冷静的态度很实用。
这场疫情起初只给全球各航空公司造成了一些轻微的运营担忧，去年2月它们暂停了飞往中国内地的航班。但从那以后，疫情逐渐发展成一场导致全球半数客机停飞的危机，这场危机正在进入第二年。
道格拉斯的团队仔细跟踪了对手航空公司、投资银行和咨询机构的行业复苏预测，但他们无助地看到，这些预测都被世界各地节节攀升的感染率所推翻。
他说，“我们每个月都会核查一次，每次我们都发现，复苏时间点又被推后了一些”，情况又糟糕了一点。
航空公司的老板们现在希望，有了疫苗的帮助，边境限制可以解除，人们能重新开始搭乘飞机。
58岁的道格拉斯是首批接种疫苗的全球商业领袖之一。得益于阿联酋迅速铺开的疫苗接种计划，他于1月初在阿提哈德的内部医疗中心接种了（中国国药(Sinopharm)疫苗）。
在等待世界其他地区跟上进度的同时，道格拉斯提出了一种危机管理的看法，其中包括对你可以直接影响的事情果断采取行动，同时对你无法直接影响的事情保持平静。
他很早就做出了他最重大的决定之一，那就是停飞公司旗下全部10架空客(Airbus) A380飞机。这种拥有4个引擎的“巨无霸”是有史以来最大的客运飞机。
那是一个尤为艰难的时刻，因为这种飞机是唯一装备了阿提哈德标志性“空中官邸”套间的飞机。“空中官邸”是为顶级乘客提供的豪华三居室，每趟航班价格为2万美元。
道格拉斯对这些A380飞机复飞不抱什么期望，这意味着阿提哈德的高端产品将成为这场航空业危机的众多受害者之一。他表示：“这个决定非常令人遗憾。我们咬牙执行了这个决定，我们很勇敢、很果断。”
航空公司长期以来都是周期性企业，它们的命运与全球经济和地缘政治紧密相关。但是，并没有一本行业战术手册告诉它们，该如何处理新冠疫情这样规模的危机。
道格拉斯表示，人们会回顾以前的经历，把它当作“精神扶手”，为决策过程提供参考，这是人之常情；但在面临快速变化、不可预知的情况——例如政府旅行禁令——时，这种习惯最终可能适得其反。
他表示：“我认为，试图创造出不必要的虚假确定性是没有好处的。问题……在于一旦你选定了某一条道路，情况不可避免地会发生改变，最终你会背负更多负能量。”
这是一个令人宽慰的消息，但这场危机已席卷阿提哈德的业务：2020年，这家航空公司仅运送了420万名乘客，同比下降75%，并报告亏损17亿美元，使其过去5年的亏损突破70亿美元。
阿提哈德是海湾国家过去30年来涌现的几家国有“超级枢纽”航空公司之一。这些航空公司利用其所有者雄厚的财力，用中东的枢纽机场将全球各地的目的地连接起来。
这些航空公司以豪华客舱和注重客户服务而闻名，帮助中东成为全球出行活动的中心，但是，它们的快速增长首先受到了政治紧张局势的制约，然后又受到了疫情的影响。与地区内和国内航线相比，此次疫情对长途航班市场的冲击更大。
阿提哈德尤其收敛了全球野心。2017年底，道格拉斯受命带领该航空公司走出一项失败的扩张战略。
在加入该航空公司之前，道格拉斯曾在英国国防部(UK Ministry of Defence)负责管理武装部队的军事装备采购。
道格拉斯出生于英格兰西北部的奥姆斯科克镇，那里距离利物浦13英里。他家有从事工业的传统：他父亲曾是石化和药品出口许可证经理。
道格拉斯工程学毕业，后来在机场运营商英国机场管理局（British Airports Authority，希思罗机场控股公司的前身——译者注）担任领导职务，管理希思罗机场(Heathrow airport)的5号航站楼项目。他曾在建筑公司Laing O'Rourke担任高管，还曾领导阿布扎比两家分别运营机场和港口的阿联酋国有公司。
长期以来，竞争对手一直抱怨海湾国家的航空公司实际上是施展软实力的工具，称它们利用政府补贴赢得市场份额，相对不受市场力量和股东审查的影响。
阿提哈德是2003年根据一项皇家法令成立的，道格拉斯本月概述该公司业绩时，对其所有者的支持表示了简短的感谢。但与上市航空公司面临的解剖式分析不同的是，该公司不愿就政府在危机期间注入了多少资金置评。
不过，道格拉斯坚称政府所有权有其自身的压力。他说：“我跟上市公司打过交道，跟非上市公司打过交道，跟政府实体打过交道……总的来说，我可以说它们都差不多，因为唯一不同的是审查来自哪里。”
疫情使他的工作重心重新转向调整公司规模——这不可避免地涉及削减成本和裁员——道格拉斯表示，他将在2023年恢复该公司的盈利能力。
但他将是首个承认事态并非完全在自己掌控之中的人。他的最大挑战可能是兑现他的承诺：在他带领该公司度过危机的过程中，不让外部事件影响他。
他说：“如果你处在汪洋大海中，风暴来了，它会把你推向一个特定方向。不要抵抗风暴，让它带你朝着大自然的力量无论如何都会带你去的方向前进，直到风暴平息下来。”
译者/何黎